當我們選擇走上某條街去進行某件事,同時也正錯過了在隔壁街道上演的戲碼。一切肇因於時間的唯一以及不可重複。
過去兩年裡,許多在藝文界中具有相當份量的場所,相繼從城市地圖上消失,原因諸多,各不相同。寶藏巖、貿易九村、樂生療養院、挪威的森林。上述之中較引我注意者為寶藏巖和貿易九村,皆為諸多完攝影的人朝聖之地,因為都市再造的政令,強迫拆除。
說到這,我深深感到羞愧,因為此二地距離我生活的地方都非常近。寶藏巖就在汀州路末端,貿易九村在中清路旁,距離我家只有一公里之遙,但都是等到它們消失之後或是正在消失時,我才後知後覺,同時懊悔。
某次要從回中台北的早上,從家裡開溜,騎腳踏車往中清路、中平路去,穿過數條滿是老舊低矮平房的街道後,終於見到了寫著「貿易九村」四個楷體字的石柱,一旁更有行小字「蔣宋美齡」。村子的居民草已搬遷,主要建築已初步拆除,留下房屋之間的磚牆和沒了門窗的牆壁,房屋內外滿是瓦礫。
我一直都知道,「我應該去那裡看看」,已得到一種認可,允許我在同學友人間藉由經驗的訴說宣示我擁有一種「有權利對這件事情做出評斷」的身份。然而,我始終沒有前往那些正在消失的地方。
這種處境實在羞赧,如同一個國家的中低階層人口,終日為了基本的溫飽庸庸碌碌,它們從電視機裡的畫面來認識生活圈外的世界,也能在和工作同僚談天閒扯時,在對話中加入點新穎的名詞,雙子星大廈、全球暖化、伊拉克、八方會談。但多數人終究只能用這樣被動的方式來接收資訊,基於經濟因素,它們多半沒有出國過。我靠老爸老媽供我讀書,雖然不是富家子,但是還有閒錢夠買張通往這個島上任何一處的車票。但是多半我的閒暇時光裡,我總是寧可選擇安居一室,而不願意出去探索我所陌生的世界。總是抱持著「只要知道有這回事就好了。」這般的心態。
其實錯過一個已經不存在的地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,資本主義化的現代社會,任何事物,甚至是一種習慣,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不符合經濟學的效益而遭到市場淘汰。一座遊樂園的消失在人群心中產生的群體記憶,很快就會被新開幕的遊樂園所取代。